刀锋上的火炬 ——猴桥镇国门新村的振兴之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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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国门新村刀杆节。 陆国民 摄
傈僳族下火海。 陆国民 摄
猴桥红花木瓜是做果脯的重要原料 。 唐雅蕾 摄
▲猴桥镇草果产业。
▲猴桥镇畜牧业。
国门新村。董正东 摄
陆国民
滇西边陲，在高黎贡山的云雾缭绕中，五星红旗在猴桥镇国门新村的广场上猎猎作响，刀鞘碰撞的清脆声与火塘的噼啪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。“家家红旗高悬，户户欢声笑语”，这几天腾冲市猴桥镇国门新村正在欢度傈僳族传统节日——傈僳族刀杆节。赤脚的傈僳族汉子跃入火海，踩上刀梯，用千年传承的勇气讲述一个人神共舞的古老故事，为这座边境新村点燃了文旅融合、富民兴边的火炬。四方亲邻、远近高朋、内外嘉宾都齐聚这里，感受傈僳族用勇气书写的“无字史诗”、体验民俗风情、共享民族美食。
猴桥国门新村距离腾冲城73.4公里，与缅甸接壤，是国家一级口岸——猴桥口岸所在地，也是腾冲人民世代守边、戍边的重要军事要道和前沿阵地，属典型的抵边傈僳族村寨。这里风景秀丽，傈僳族传统文化丰富多彩，是海内外游客体验民族文化的好去处。
刀杆节是傈僳族民间最隆重的节日。传说起源于明正统年间，兵部尚书王骥三征麓川，率傈僳族勇士定边安民，同时把内地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生产方式传授给当地人民，使边防巩固、人民安居乐业，深得傈僳族的信赖和敬仰。王尚书班师回朝后，被奸臣毒害，他的冤魂上了天，被封为“白马将军”。当地傈僳族人民为了纪念他抗敌安边的功绩，便在每年农历二月初八举行“刀杆节”，用“刀山敢上、火海敢闯”的英勇气概，祭奠英灵，体现傈僳族对家国情怀和英雄主义的崇敬。传说如此，但究其更深层次的历史背景，可能源于傈僳族迁徙史中的生存挑战——翻山越岭、刀耕火种的集体记忆。
“傈僳族上刀杆下火海”是保山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，其有固定的民俗文化仪式，极具神秘感和对自然的敬畏感。在腾冲，凡傈僳族集聚地每年都举办刀杆节，时间定在二月初八或三月初八。据老人讲，传统做法是初七凌晨，各家各户要把珍藏的户撒刀取出用清水洗净，在磨刀石上反复推磨，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，老人会用布满老茧的手掌摩挲着刀背告诫子孙：“傈僳族的魂，就刻在这些刀纹里。”年轻的傈僳族汉子要到山里选取笔直挺拔的栎木打磨新制刀杆，这些刀梯所用的钢刀，正是当年戍边傈僳勇士击退外敌的兵器形状。上刀杆不是杂耍，是告诫子孙：“脚底板要像铁板，脊梁骨要像钢刀。”
三月初七(4月4日)傍晚，国门新村傈僳山寨张灯结彩，铓锣声声，鞭炮齐鸣，民族文化广场上高高的刀杆已经竖起，身着盛装、环佩叮当的傈僳族妇女，肩挎长刀的傈僳族汉子，从四面八方涌向刀杆场。舞台上，文艺队精彩的表演轮番上阵，给游客和观众带来极具文化符号的视听盛宴。夜幕降临，熊熊的篝火燃了起来，由族中年长者主持下火海仪式。首先由老香童带来火种点燃青年男女手中的火炬，再交给最最尊贵的嘉宾和村中德高望重的年长者把柴堆点燃，熊熊的篝火映红了天际，此时，傈僳族群众不论男女老少，各地游客嘉宾、各族兄弟姐妹手牵着手自然而然地围着火塘，在“嘎头”歌声的引领下，喝碗同心酒，唱响傈僳歌，跳起三弦舞。待柴火变成了通红的炭火，暗红炭块在夜色中裂开细密的纹路，仿佛千万只沉睡的凤凰蜷缩成滚烫的茧，偶尔迸裂的星火是它们抖落的金翎，铁叉拨动的刹那，金焰窜动、令人望而生畏。国门新村香童队伍有十几人，老中青传承有序，在民族文化广场的西北边有一排专门供香童使用的房子，刀杆节期间他们的一切活动都在这里进行，其中一间供奉着香童信奉的神主，每次下火海或者上刀杆前香童们都要进行祭祀祷告，老香童会亲自给年轻的香童喂上一口烈酒，给他们扎上神符。头缠红巾的傈僳族香童们，赤着双脚围着火塘先是跳嘎，进而手舞足蹈神舞，跃入火塘，随着鼓点和大镲的律动，双脚搅动崩裂的木炭，他们或跳跃急行，或翻滚前进，动作潇洒，赤足落处，火星四溅，惊心动魄。余老香童还给观众展示手捧炭火洗脸、把通红的香火放入口中，赤脚踩踏烧红的犁头和刀尖，赢得观众的一次次尖叫，无不为其绝技惊叹。火海里，勇士们与火神共舞，经过一番折腾，通红的火塘，被勇士们的脚板踩得灰飞烟灭，而他们的手脚，却没有半点烫伤的痕迹，勇士神舞，意犹未尽。
上刀杆的仪式在初八，傈僳族汉子在刀杆场上竖起一架二十多米高的刀杆，刀杆上结结实实地捆绑着36把或72把磨得锋利雪亮的钢刀。刀把左右错开，刀口一律向上。刀把上扎有红、绿、白、黄、蓝五彩纸花，每朵花下扎有一张甲马纸符，接受了火海洗礼的香童们请过祖师后来到刀杆下，经过跳神、焚香祭拜等仪式，双手接过傈僳少女敬来的米酒，喝下半杯，将另一半倒在地上，敬献“白马将军”。随着几声震天动地的炮响，香童们赤足徒手，在毫无保险的情况下攀上刀杆。他们个个稳重矫健，双手紧握钢刀，脚踩利刃，扶摇直上，技艺高超娴熟。勇士们依次而上，到达杆顶后，每个人都要念四句祈求神灵保佑的吉利词，分别向东、南、西、北四方掷下预测吉凶的旗子，把带在身上的神符撒向四方，村民争相抢夺带回家中，据说有保佑家宅清吉平安的神用。有的香童在杆顶还要表演更加惊险的动作，双手抓稳杆头，双脚收缩向上翻转，悬空倒立，也有的扭身跺脚，舞动身姿，让人看得惊心动魄，瞠目结舌，尖叫喝彩。
在现场我遇到一位87岁高龄老者，是国门新村蔡家寨的蔡林富老人，交谈中他告诉我，国门新村刀杆节活动从很早以前就一直延续至今，一直在传承，他说：“解放初我就当民兵，参加各种活动，刀杆节猴桥、轮马、胆扎轮换着年年办，新中国成立后生活条件好，活动更是丰富，现在的日子好，吃也吃不完。”
猴桥村总支部书记蔡文辉介绍：近年来，在各级党委政府的关心指导下，猴桥村积极探索兴边富民、乡村振兴之路，整合多个项目资金4567.71万元，完成人居环境提升改造、民族文化广场、旅游公厕等设施建设，入户路硬化、卫生厕所改造、美化亮化工程，将国门新村打造成3A级景区，利用现代化数字手段，大力宣传推广傈僳族传统文化体验，把傈僳族歌舞搬上荧幕、送上世界文化舞台;依托口岸优势，组织群众参与边民贸易，有效衔接口岸经济，群众年增收240万元。盘活集体土地，种植草果4882亩，红花木瓜600余亩、山胡椒400余亩、重楼16亩，群众年增收300余万元;养殖鳟鱼2万尾，集体年增收3万余元。探索林下养殖黄牛、小耳朵猪、生态鸡、中华蜜蜂等产业，提高土地利用效率，拓宽群众增收渠道。2024年末，国门新村实现集体经济年收入31.4万元，人均纯收入2.6万元，群众的获得感、幸福感不断提升。
村宣传委员麻娜娜介绍给我们：举办刀杆节是创造一个契机、搭建一个交流平台，编织一条连接各民族文化活动的纽带，把我们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。这里文化资源丰富，文化传承充满活力，村民开办民宿和农家乐开发特色美食，结合三弦舞、跳嘎、傈僳族“古调”吟唱带给游客不同的文化体验;制作的弓弩、长刀、竹笛、三弦等传统工艺品，纺织傈僳族服饰、挎包、绣片都深受外来游客的喜爱，给当地村民增加了收入。发挥党建引领作用，深化基层治理，创设“火塘会”议事决策制度，积极为群众排忧解难。村民小组党支部先后被中共腾冲市委组织部授予“规范化建设示范党支部”“优秀基层党建示范点”“基层党员教育实训示范基地(强边国防类)”等荣誉称号。
夜幕中的国门新村，民族文化广场的篝火映红了中缅友谊碑。这一刻我们明白：真正的刀杆精神，不在固守锋刃的寒光，而在以开放之姿，让千年文明在新时代的火焰中淬炼重生。阳春三月，千山翠绿，万壑争流，国门新村向着曙光，必将在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的道路上阔步前行，迈出属于傈僳儿女的新步伐。
本版图片除署名外由麻娜娜提供
责编：刘自明
编审：杨冬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