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味清凉山(旅居云南 好在保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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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山欢歌。 万菊芬 摄

山有味道吗?当然有。山有山的脊梁,也有山的胸怀;山有山的肌肤,也有山的脉动。既然每座山都在呼吸,山里的生命都在成长、轮转,那山就一定是有味道的。可山有什么味道呢?
在云南西南边陲的腾冲市,横断山脉与喜马拉雅褶皱带在此交汇,造物主以火山灰为墨、云雾为笔,勾勒出一片茶香萦绕的净土——蒲川乡清凉山。这里海拔2000米左右,群峰如黛,雨水充沛,雾气氤氲如纱。清晨,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,山谷间蒸腾的水汽与茶树吐纳的芬芳交织,在天地间展开一幅流动的水墨画。
火山灰铺就的土壤是这片土地的独特馈赠。第四纪火山喷发留下的幼年土质,富含磷、钾、钙、镁等矿物质,有机质含量是普通水稻土的6倍。疏松透气的沙质黄壤,如同天然的滤网,让茶树根系在呼吸间汲取养分,昼夜温差让茶多酚与氨基酸悄然沉淀,叶片在晨露中舒展,于暮色里闭合,仿佛与山峦同呼吸、共吐纳。这里的茶树品种以云南大叶种为主,叶片肥厚如翡翠,芽头饱满似玉珠,在云雾的滋养下,每一片嫩叶都浸润着自然的灵性。
四月的清凉山,春意正酣。雨后的茶林被洗得透亮,新芽如繁星般缀满枝头。当清脆的鸟啼敲开清凉山一天的日子时,山路上也传来此起彼伏的人声和摩托车声。背着背篓的采茶人,十几人一队,三五个一群,踏着晶莹的晨露,向薄雾轻笼的茶山走去。头戴画有“喜上眉梢”斗笠的汉族大妈、身着红色花衫的傣家骚多哩、鬓角微霜的阿昌老汉,是茶农,亦是茶山的守护人。他们指尖翻飞如蝶,遵循“一芽两叶”的古训,将鲜叶轻轻摘下,山歌也随之飘荡:“采茶要采清明前,云雾山中出好鲜……”歌声穿过晨雾,惊起林间白鹭,与采茶人的笑靥一同融进茶香里。
茶厂大门里,左边的现代化生产车间机器轰鸣,穿戴规范的工人正在安全生产;一座土基红墙斑驳的老厂房,则在右边静静伫立。这里原是1975年建成的清河村集体茶厂,1990年由清凉山茶公司管理使用,铸铁揉捻机与竹编焙笼在此运转了近半个世纪。2021年,随着蒲川乡“茶旅融合”战略的推进,老厂被赋予新使命——改造成“清凉山茶体验馆”。曾经的杀青车间变身茶艺学堂,发酵仓库成了茶文化展厅,而那口掩藏在草地间的小水塘,仍在庭院后面讲述着时光的故事。
游客们在此化身“一日茶人”,跟随非遗传承人体验磨锅茶的匠心工艺。拣叶、杀青、揉捻、分筛、初磨、复磨……铁锅烧至微红,鲜叶入锅翻炒,沙沙声如细雨敲窗,焦糖般的香气氤氲升腾。最令人沉醉的环节,莫过于在普洱茶饼上挥毫。来自上海的画家以茶膏为墨,勾勒出清凉山的云雾轮廓;刚大学毕业的女孩,打开手机临摹哪吒像,并一笔一画用力写下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的心声;一个和善的奶奶,欢喜地写上两个孙儿的乳名,送上“一生平安”的祝福;一个茶农的孩子,则画了一只白鹭,说是要“让鸟儿带着茶香飞遍世界”。老厂房二楼的民宿里,旅人坐在竹影婆娑的阳台上,泡上一杯“1988”款小袋磨锅茶,尽享清凉山的慢时光。
夕阳西沉时,暮色中的清凉山愈发静谧。茶厂院墙外的观景露台上,有人轻啜着茶厂主人新配制的茶饮——熟普茶油蜂蜜养生茶,看远山如黛、星河低垂。这一刻,关于“山的味道”的追问终于有了答案:它是晨雾中采茶人的歌谣,是铁锅里翻滚的茶青,是老厂房砖缝里的岁月沉香,更是茶饼上一笔一画写下的山海情长。
万菊芬
责编:刘自明
编审:杨冬燕